□賴廷階（廣東）
屋頂是人間的一個高度。蕓蕓眾生便生活在這個屋檐之下。在詩歌領域，寫屋頂?shù)淖髌凡⒉欢?，趙曉夢的長詩《屋頂頌》稱得上是一首寫屋頂?shù)木妨ψ鳌?/p>
棲居：永遠的生命與短暫人生
房屋按照幾何空間而出現(xiàn)在人類的世界。屋頂與圍墻、墻壁之間的關系，顯而易見，是空間、是面與面之間的關系。“圍墻浮躁起來，翅膀讓圍墻浮躁／起來，礫石花園劃出屋頂分水嶺／陰影分不清板凳下灌木的季節(jié)／即使桂花的香氣覆蓋了這片區(qū)域／哪怕晚霞也曾有傷痕一般的緣分／他精心構(gòu)思的屋頂邊城與萬古江河／還是提煉不出觸景生情的審美內(nèi)涵”。房屋提供了人的容身之所，但也提供了禁錮與限制。
屋頂?shù)耐队霸诿芗母邩侵g形成互相遮蔽、切割。城市里的花園保留了大地在城市的生態(tài)氣息。誰設計了城市的屋頂？城市設計的建筑，要表達什么樣的居住生活理念？
屋頂代表了人間，人活在穹蒼之下，人活在暫時的世界，在屋頂下，在所在的房屋里，與歷史、世間呼應。
歷史的長河，蕓蕓眾生，什么時候進行怎樣的表達，都是人淋漓盡致地展示。“吶喊與合唱有自己嚴格的時間表／河灘用廣場舞拜訪屋頂寬闊帽檐”。詩人用睿智的語言描繪環(huán)境、人生、歷史、生活、人的存在之間的關聯(lián)。
河灘能夠在歷史、歲月的河流身邊，看到蕓蕓眾生如何舞蹈？河灘上的人好比廣場舞的那些人們，不過是時間河流里的人們也是屋檐下的人們。一旦靈魂沒有歸宿，屋頂下的人們就算跳跳廣場舞，也不過是行尸走肉一樣。
在現(xiàn)實之中，急劇擴張的城市建設，在山水之間的大興土木，建筑興起，一下子，幾十年，各地的城市規(guī)模不斷擴容。
詩歌在這里展示了客觀事實，卻是真正的思考：在一個快速的時代，人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現(xiàn)實生存與靈魂需求？
快速建成的房屋，都會很快消失。“走近了看，心事重重的人放下心事／快人快語的落日像極了印象派／灰塵停止開口，讓不愿結(jié)束的屋頂／總是轉(zhuǎn)過身來面對自己。黑白大師／都掛在墻上，沒有哪只兔子能活著／離開，固執(zhí)的灑水車一滴淚也沒有／我們假裝鎮(zhèn)定，重逢在光的門縫里”。所謂拆了建、建了拆，沒有長遠打算，沒有古老建筑緩慢的美，暴發(fā)戶一樣的心理造就了現(xiàn)實的城市建設。城市屋頂下只是一個叢林游戲。
在設定的空間，靈與肉如何存在
屋頂下，人生又該如何思考、面對？如何成為不遺憾的人生？
在長詩中，可以看到所謂建筑物都是身不由己被動存在。“不能再往前了。能叫秘密的地方／豈能只有倉庫沒有機關名字／屋頂在別人的筆墨里看到自己／前世今生，內(nèi)心那點可憐的惆悵／胳膊肘奠定了香蕉檸檬的初黃／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／倒下去的草啊卻難消心頭之恨”?？瓷先ジ畸愄没实乃^高樓大廈，沒有什么強大的生命力，都只是外表上的好看而已，實際上，沒有真正的活在這樣建筑里的美好人生質(zhì)量。渺小的螞蟻與巨大的城市，形成現(xiàn)實巨大的反差。
也看到展示一個地域里的一切人間面貌，但這些都會被時間吞噬。“我終究會成為你的絆腳石，成為你們／收集雨水靈魂的一只瓦罐。不用擔心／泥土注定要護送死者與青銅馬車相遇／待在一起只是為了孩子們更好地說話／時間再偉大，屋頂有時候也是不作為／棲居角落里秋日傾心于眼里涌出淚水／代替你們?nèi)サ揭粋€更廣大的吊燈世界”。建起了所謂巨大的城市、高樓大廈，但沒有靈魂，也沒有契約，房屋建設就算更多，也只不過是時間里的廢墟而已。
人被自己建設的房屋套在身上而不能脫身，只在并不健康的吃吃喝喝里享受所謂舒服與幸福，而這一切恰恰因為無知、沒有進入真正的生命而十分可憐。“珍惜你不再嫉妒每一個過路人／也珍惜屋頂止于浪花羞愧的心／吞下如此多的花生米和啤酒瓶／他知道花香的痕跡會隨時消失”。人不要唯有物質(zhì)、金錢至上，看透本質(zhì)，就知道一個沒有金錢的人生，更要追求人的靈魂得到洗禮、歸宿。物質(zhì)與肉體的享受，吃吃喝喝，只是暫時的欲望，而不是永恒靈魂的幸福。
所謂城市擁有好脾氣，就是因為被設計成為模式化的活著。“東門在外，是屋頂和江水的好脾氣／這一次，樓宇和山坡放過了天際線”。所謂城市的好脾氣，無非是鐵石心腸，或者是能夠使用堅硬的力量來控制所有生存在這里的蕓蕓眾生。冷漠無情的城市就沒有體溫，沒有愛的生存軀體與愛成為了絕緣體。
肉身需要食物，靈魂需要歸宿。現(xiàn)代文明里的蕓蕓眾生，在群居的城市，在城市屋頂下，靈魂需要洗禮，亦需要安放。
在現(xiàn)實屋頂下，追求愛、靈魂的歸宿
血肉之軀限定了人的客觀活著?；钤谑郎希衼碜陨拿篮?，人活著，不完美，需要思念永恒，思念完美，靈魂要思念回到終極歸宿。
沒有靈魂，一切都是那么一目了然，沒有愛的意義，也就失去了人本來的味道。“越熟悉越陌生。一切對我們都／陌生。在這缺乏出處的屋頂花園／垃圾與理想寄放處沒人在意／翅膀?qū)ξ疫@樣的安排沒有異議／蒼白的鋼筋水泥失去下午茶／屋頂大概率不會改變狂歡，閃電／也不會解散。蒼穹下的一粒灰／還沒在每個人肩頭落成一座山”?，F(xiàn)實的冷酷讓人感受不到愛、關心，是什么力量拿走了人們身上應該擁有的光明、溫馨、感動？
一個覺醒的人會在屋頂下，思考天地的事情，人生需要思考靈魂的歸宿。“我躺在屋頂深處，天空落下的／每一滴雨都字正腔圓／擠進門縫的燈光可以作證／途中的那些景物都已在鞋底匯合”。光明主動來親近人，人就要接受光明，要追求光明，與光同行，才有人生真正的幸福、未來，突破城市、屋頂?shù)慕d。
屋頂是人間的一個象征，是一個隱喻，是對人活著的空間、環(huán)境進行具體的規(guī)定、設定、限制。屋頂加深了人對人生的本源性思考以及人生如客旅，需要靈魂做出正確的選擇。
結(jié)語>>>
趙曉夢的長詩《屋頂頌》別具一格，有著獨特的詩歌之美，這位具有創(chuàng)造力的詩人選取了一個常人關注不到或者不關注的題材“屋頂”進行創(chuàng)作，別開生面，寫出了一般詩人寫不出的詩意。詩人用自己獨特的詩歌語言，冷靜表達，給人啟發(fā)，引人思考。
長詩的哲學、思想深度隱含在所描繪的屋頂、城市、環(huán)境、生活融合的深處，詩歌的張力自然就表現(xiàn)出來了。對生命有深度有認識的詩人，才能寫出這樣有力度的詩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