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鄒開歧(綿陽)
在人生旅途上,我已走了80多個冬夏春秋,過了80多個“臘八節(jié)”,吃了80多餐“臘八粥”。隨著社會的文明進步,物質生活的富有,“臘八粥”的食材一年比一年豐富、高檔。還有滿桌子的美味佳肴,這一年一次的“臘八粥”,反而覺得乏味。
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還是兒時母親煮的“臘八粥”,那才是最資格的“臘八粥”。
小時候,一進入臘月,就掰起指拇算,還有幾天就是臘月初八。
因為,臘月初八要吃“臘八粥”。
在那個年代,像我們這些勉強過得了日子的人家,早上喝的是“洪湖水,浪打浪”的玉米糊糊。中午是青菜、牛皮菜,或紅、白蘿卜加紅苕,外搭數(shù)都數(shù)得清的幾顆米,在碗里飄來飄去。
頓頓清湯寡水洗腸子,幾個月見不到油星子,腸子都生銹了。
好容易盼到臘月初八這一天啊!
我清楚地記得,九歲那年,臘月一到,讀的那家私塾已經(jīng)放假,我每天上午就提個撮箕去撿狗屎,下午背個背筐去拾柴火。
臘月初八這天上午,我早早地回家了。見母親把煮豬食的大鐵鍋洗刷得干干凈凈,找些樹疙瘩放在灶門前,取下掛在廚房里離灶頭最近那面土墻上正在煙熏的臘肉,翻過去、翻過來看了又看,用菜刀切下了一小塊,洗凈后切成肉丁。再翻箱搗柜,找出豌豆、黃豆,在鍋里用文火炒了,加上綠豆和大米、鹽巴。還有紅、白蘿卜切成指拇那么大的顆粒,煮了滿滿的一大鍋。
我在灶門前燒火,弟妹們圍著灶頭看母親忙活。
總算等著一大鍋“臘八粥”煮熟了,鍋里發(fā)出咕嘟咕嘟的響聲,飄來刺鼻的香味,清口水在喉嚨管里直往外冒。
吃飯了,各取所需,舀了一碗又一碗,吃得額頭上直冒熱汗。把個肚子脹得圓鼓鼓的,還不想丟碗。
母親說話了,“一個二個別傻吃傻脹,剩下的在鍋里,晚上又吃。”
我這一生中,年年吃“臘八粥”,幾十年后才搞清楚,此俗源于商代“冬祀”,后稱為“臘祭”。人們于此日祭祖祭神,祈求豐年。
隨著國旺家興,物資日漸豐富,也曾照著書上說的先祖及富裕人家的配方,如黃米、白米、江米、小米、菱角米、粟米,還有去皮棗泥,加上大量豬肉精烹細作,但都沒有當年母親做的臘八粥好吃。因為吃不出那種味道,找不到那種感覺。
我一直在想,這到底是咋回事。
今年的“臘八節(jié)”又要到了,我就想按照母親當年做“臘八粥”的配料及方法來做。
提著口袋去超市準備食材時,我才猛然想起:母親當年做“臘八粥”的所有食材及配料,都是自己種的,包括那一丁點兒豬肉,也是自己喂的豬身上的。那滿滿的一鍋“臘八粥”,是全家人一年辛勤勞動的成果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