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蔣曉東(綿陽)
又是三月,春和景明,我又來到游仙區(qū)鄉(xiāng)下的鶴鳴書院走走。
鶴鳴書院,位于鹽泉鎮(zhèn)光明村鳳凰山,四周高架山、老鷹山、牛頭山、烏龜山、白鶴嘴,諸山相攜,把鳳凰山攬入懷中。鳳凰山雖不高峻,卻因山麓的白鶴廟聞名遠近。白鶴廟的四周,柏樹參天,密密匝匝,是白鶴棲息的好地方。白鶴廟下方不遠處有一塘堰,名作鶴鳴堰。
白鶴廟是鶴鳴書院的舊址,據《綿陽縣志》記載:“白鶴廟:治東八十里高箭山麓。明正德中建,康熙四十八年重建。清朝進士王麟熒撰記。”鶴鳴書院的前身是“白鶴廟”,又稱“翰林院”,是當時朝廷的公辦學院。在同治六年(1867年),綿州千總劉泉秀看到這里有山有水有林地,還有白鶴展翅高飛,頗具靈氣,便把小小的學堂取名鶴鳴書院。
書院,萌芽于唐,完備于宋,廢止于清,多為私人興辦,一般只是為了教育、培養(yǎng)人的學問和德性,而不是為了應試獲取功名。唐末至五代期間,戰(zhàn)亂頻繁,官學衰敗,許多讀書人因此避居山林,靜心研習,鶴鳴書院所處位置,恰恰符合這樣的特征。
鶴鳴書院始建于明正德年間(1505-1521年),初始僅系依廟而設的學堂,清康熙四十八年(1709年)重修。白鶴廟學堂因為人才輩出而被列入朝廷的公辦學院。清光緒百日維新,下詔改革各地書院,興辦各級各類公立學校,民間祠廟改為學堂。慈禧太后對光緒的行為非常不滿,指示李鴻章拆除了鶴鳴書院。
清光緒三十四年(1908年),光緒帝、慈禧太后相繼死亡。不久,成都府向朝廷陳情,說鶴鳴書院曾培養(yǎng)了大量的有用之才,應當恢復。因鶴鳴書院在國子監(jiān)(朝廷所屬的最高學府)備有“檔案”,在全國書院名冊里占有一席之地,加之眾多學者的“訴求”,朝廷當即指派李鴻章重建了鶴鳴書院,并改名梓棉第一小學。(梓棉原為鄉(xiāng),轄光輝村、鶴鳴村等,鎮(zhèn)于2019年撤裁后,與玉河鎮(zhèn)、白蟬鄉(xiāng),合并為鹽泉鎮(zhèn))。1909年,著名學者張巒擔任梓棉小學第一任校長(山長),后任成都教育廳廳長。1968年前后,梓棉第一小學被拆掉,鶴鳴書院就此“雨打風吹去”,僅僅留存有當年古舊書院的零星屋基和土墻,緊鄰老書院的是一座古樸的戲臺子,戲臺子成為當地人開展文藝活動的舞臺。當年聲震綿州的鶴鳴書院,從此只能在老照片上一睹真容。
地方志記載,鶴鳴書院是綿州六大古書院之一,雖偏居山地,但當年名噪一時,引得蜀中學子爭相就讀。兩百多年來,誕生出30余名進士、舉人、拔貢以及不少現代人才。據說在清乾隆二十八年(1763年),綿州安縣才子李調元慕名來此讀書,并于同年六月初四進京趕考,還一舉中了進士。還有一位叫呂小榮的鶴鳴書院學生,曾任英國倫敦大學的教授、博導。
書院教育,在中國古代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,它既是一個教育機構,也是一個學術和文化研究、保存、傳播的重要基地。在《綿陽縣志》“藝文”篇中,清代進士王麟熒所著《鶴鳴書院碑銘》稱贊鶴鳴書院“焜耀巴西”“才宿震蜀”,可見鶴鳴書院當年在綿州乃至巴蜀教育界的非凡影響力。
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“耕”為生存之本,“讀”是升遷之路。在鶴鳴書院,當時就讀的學子就是以半耕半讀的生活方式,以耕讀傳家、耕讀結合為價值取向,形成了一種“耕讀文化”。耕,就是種田,多收糧食,所以人不能懶惰,要勞動;讀,就是讀書、識字,要當文化人。耕與讀結合,社會實踐與知識互補,只有這樣,家業(yè)才會綿遠不息,代代相傳。
星移斗轉,降于近世,兵燹處處,形勢板蕩。崇祠毀傷無遺,學宮摧坍蕩然。舊筑雖已不見,所幸古跡尚存,學風淵源,百年承續(xù)文脈潛在。在鶴鳴書院舊址四周,興學育人和耕讀傳家更是一直延續(xù),生生不息?,F在,每逢節(jié)慶假日,有300多年歷史的趙氏皮影戲就會在這里上演。趙氏皮影戲中各色人物、車船馬轎、奇妖怪獸都能上場,飛天入地、隱身變形、劈山倒海,都能表現,再配以各種皮影特技操作和聲光效果,演出場面十分精彩?,F在,趙氏皮影戲中的皮影變臉已成功申報為游仙區(qū)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每年三月,當麥苗泛青、油菜花黃之時,光明村都要舉辦耕讀傳家活動,祈禱農業(yè)豐收,村里會拿出《增廣賢文》《曾國藩家書》《金人銘》等,安排鄉(xiāng)賢給村里孩子們講孝道文化,讓他們懂得感謝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和國家的教育之恩。
耕讀傳家不僅是近代優(yōu)秀文脈與農耕歷史的一種傳承,它還延續(xù)著中華優(yōu)良家風家訓的一種精神。良好的家風,它雖無形,但已成風。
在清代,綿州的六大書院,構成了綿陽近代優(yōu)秀文脈薪火相傳堅強基石。文脈代代相傳承,現在以綿陽中學、南山中學等為代表的綿陽優(yōu)質高中教育,蜚聲省內外,成為綿陽這座有著2200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深厚文化底蘊的一個佐證,也是對包括鶴鳴書院在內綿陽近代優(yōu)秀文脈的一種傳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