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蔣曉東(綿陽)
大年三十,我的家鄉(xiāng)有守夜習俗。守夜即是守歲。吃過年夜飯,家里人圍著火盆一起烤火,守歲儀式就正式啟動了??净鹩玫幕鹋瑁话闶菑U了的鐵盆、瓷盆,已不能盛水和盛裝其它東西,也有用鑄鐵鍋兒當火盆的。而燃燒用的柴,多為塊子柴,也就是木頭柴,也稱硬柴,不是樹條條柴,不是草草柴,這樣的木頭柴,會使火燃燒得更旺,不會滿屋煙子。塊子柴是事先預備好的,平時煮飯都舍不得用?;鹋璁斎皇欠旁谔梦堇锏?,一邊映著祖先祖宗,一邊映著兒子兒孫,整個堂屋亮堂堂、暖融融的。
村中有個叫康忠臣的老人家,1939年生,家有五兄弟,他是老幺。他記得他很小的時候,家里烤火守歲,瞌睡來了,一頭一頭啄,但父母堅決不準他上床,后來得知,守歲最好守通夜,至少要守過子時,也就是守歲要跨年。跨年表示年尾火旺,來年火紅,一切平安。守歲主要是針對娃娃們,跨年表示“連年”,意思是說娃娃一年連著一年長大,無病無災,歲數(shù)活得大,干事成事,如“連年”的旺旺的“歲”火。長大以后才明白父母的道理和用心,陡生感激之情。大人守歲則是期盼五谷豐登、六畜興旺,掙得到錢,一家人的日子就過得順達。
家鄉(xiāng)還有“照鍋燈”的習俗,這是另一種“守歲”的方式,是守歲的延續(xù)。老人們說“三十晚上的火,十五晚上的燈”,指的不僅要三十夜晚上“守歲的火”,還要正月十五晚上的燈。
村中的胡清德,1954年生,他家里就興“照鍋燈”,年年如此。他的父親說他的爺爺曾給人當過短工,當過長工,爺爺?shù)钠庥?,長工短工,臘月二十三滿工,不論爺爺掙到錢還是沒有掙到錢,到了臘月二十三,拍屁股走了,還說:“你拿你的算盤,我拿我的爛片。”意思是:請人干活的人家,隨便你怎么算錢都可以,反正我這個當長工的要回家了,哪怕一年到頭只掙了一塊爛布片呢,我也要回家。爺爺說“人窮骨頭不窮”,今年搞得好,明年繼續(xù)搞好,今年搞得不好,多想想明年該做些啥,總之,無論好不好,都要回家過年。“人窮骨頭不窮”,父親把這話接了過來?,F(xiàn)在68歲的胡清德,也把這話接了過來,他雖然也在外面打工,但是年年都回家過年。胡清德說:“現(xiàn)在不少年輕人、中年人在外打工,我很敬佩那些有錢沒錢都回家過年的人。”胡清德家里今年同樣要“照鍋燈”。
年燃,燃出一顆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心!